第二章 爭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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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爭執
晚飯過，柏雲心情頗好的哼著歌從浴室裏擦著頭發走出來。濕軟的黑發垂在胸前，將米白色的睡裙也潤深了顏色。
細長的雙腿攏在裙下，只剩半截白皙的小腿。腳上勾著的卡通拖鞋一晃一晃的彰顯了主人此刻的悠閑，她撐著柔軟的床墊仰頭發呆，放空了一會兒思想後，坐在了書桌前。
北城二中不要求走讀生上晚自習，放了學回到家做什麽，什麽時候睡覺全靠自覺。
不過柏雲家家教傳統又嚴格，向來是靠成績說話，只有做到頂尖才能有資格提要求。
她雖然物欲極低幾乎沒什麽想要的，但為了父母關系和諧，家庭氛圍更融洽，所以這麽多年來的成績一直保持位列前茅，甚至在那一屆的中考生裏超出第二名百來分，成為一個新的傳奇。
今天任課老師留下的作業不多，不過她對自己有硬性的每日要求，也因為習慣使然，一晃神已經是夜裏十一點多。
碎星躲在薄雲後眨著眼睛，夜裏悄無聲息。柏雲沈默的看著時鐘又跳了一分，才仰頭活動舒展有些僵硬的身體。
身後的頭發已經幹的差不多了，她正準備趴著小憩一會時手指碰到了堅硬的一角。手機安安靜靜的躺在試卷堆裏，因為常年待機已經沒電了。
剛充上電開機，消息就接連不斷地彈出來，多是一些無用的垃圾信息跟軟件的推送廣告，裏面還夾雜了一則申請。
柏雲神色一動，點開了綠泡泡，好友位有個紅點點。
是陸右一的好友驗證。
時間停留在下午放學後的十五分鐘，她抿抿唇點了同意。下一秒消息就冷不丁的彈出來
[晚上好]
[我還以為你今天不會通過了呢！還沒有睡嗎？]
[謝謝你的筆記，你的字很好看啊！]
又是這樣外向的人啊…
柏雲有點應付不來，腦海裏不由自主蹦出來另一個人。她咬著唇，撓撓後頸，猶豫著回覆：
[不客氣。]
[我手機沒電了，沒看消息，不好意思。]
[準備睡了。]
如果是別人，陸右一可能會不屑的笑出聲，認為這是一個拙劣的謊言。當今這個手機幾乎不離手的時代，怎麽可能會有人隔這麽久才同意。
但如果是柏雲的話，他莫名覺得，她是能做得出來這種事的人。
陸右一思緒飄轉，又回到課間時不經意的一瞥，那一副認真到與世隔絕的樣子。細眉微蹙，遇到不會的題還會下意識的咬筆桿。
這樣素面朝天，看著寡淡無欲，一心撲在學習上鉆研進入忘我境界的人，他見得不多。
帶著還沒完全褪去稚嫩的臉，身體也是瘦瘦小小的，脊背挺直坐姿端正到跟歌裏唱的一樣，還掛著跟年齡有些不符的黑框眼鏡。
一看就是個品質優良的好學生，是所有老師喜歡關照的對象，是家長嘴裏的別人家的孩子。
他側頭看向桌子上攤開的筆記，字跡秀麗又工整的排開，後期雖然有些亂但思路依舊很清晰。
[行，那我就不打擾你了。晚安。]
退出了聊天界面後，他看著頁面上多出來的群點了進去。正刷著群文件時，消息跳了出來
[晚安。]
雖然已經步入秋季，但北城依舊夜短晝長。
清晨裏，太陽還未出來天就已經大亮，偶爾掠過的風還是涼的，讓人不禁心曠神怡。
二中出門的一條街上有很多餐鋪，兩邊都開滿了。早晚是最熱鬧的時候，不被抓到還好，被抓到就只能站在門口吃完再進去。
大多學生都是一臉被勾了魂的模樣，食不知味的嚼著口中的食物，眼睛還是閉著的。
六點二十。柏雲推開了教室的門，裏面已經有人坐著自習了。
她輕手輕腳的走進去掩上了門，準備開始一天的事物。
班長這個活職務繁雜又容易得罪人，大大小小的一切都得她看著辦，偶爾還要收拾一下不屬於自己的職務。
將之前文科布置下來的練習冊送到老師辦公室後，教室裏已經陸續來了不少人。補作業的，收拾衛生的，喊著交作業的課代表，鬧鬧哄哄的填滿整間教室。
柏雲側身進了座位，桌面上自己的筆記被安安穩穩的放著，而她的同桌正埋在雙臂裏假寐。
頭發淩亂無章的蓋住那雙漂亮的眼睛，幾縷翹起的頭發彰顯了清早的匆忙，看樣子是還沒太適應。柏雲也沒喊醒他，只是動作更加輕緩了，直到各組小組長下來收作業。
班主任陳梅掐著點出現在門口，環視了一圈因為她的出現而安靜不少的教室，招招手將柏雲喊出去。沒過一會，兩人又一同走了進來。
她拍拍手，“語文課代表請假了，班長準備一下帶讀。”隨後轉身離開了教室。
靠窗的人看到她離開後轉頭小聲示意，屋內沈寂的氣氛瞬間放松下來，後排的幾個更是把作業擡到桌面上悶頭狂補。
“大家把書翻到《論語》十二章，子曰…”
“誒，誒！”
陸右一正低頭跟著念呢，背後就傳來小聲地呼喚“同學！你回頭！”
他轉頭看過去，丁森正拿書擋著自己半張臉，抻著脖子叫自己
“咋？”
“你作業寫沒寫？就昨天那個數學習題，老頭說太快我沒聽清。”
“寫了啊。”
後者似乎料到一般嘿嘿一笑：“借我看看唄哥。”
陸右一坐好，反手將作業本遞出去，什麽話也沒說。對方接過本子後似乎還不滿足，更加大膽的半邊身體都探出去：“兄弟，找找空調遙控器唄！應該就在班長桌洞裏。”
陸右一擡頭掃了眼時鐘，剛準備開口突然撇到門口熟悉的身影，丟下一句“老師來了。”轉回了頭。
前兩節課是班主任的語文課，陳梅是出了名的急性子。不僅在生活裏處處著急，就連上課都比別的班早個不止一星半點，因而得名外號“風火梅”。
同樣也是因為班主任的原因，對待學生跟對待自己一樣嚴格，掉隊一個懲罰全班。大家有時候會私底下暗暗叫她暴君，而可憐的高二五班則是可憐的小老百姓，只有被壓榨的份。
所以在這兩節課裏大家都是抖著精神，提著耳朵強迫自己聽進去那些枯燥乏味的知識，生怕有一點怠慢惹怒了這位“暴君”。
鈴聲響起，後排學生已經快要按耐不住自己崇尚自由的心了。而她好像也是看出來了一樣，手中的書本合上被一把拍在了桌面上，震起不小的粉筆灰塵。
“我說個事啊。最近天氣轉涼了，再加上經常有人跟我反應空調溫度太低，冷的發抖，空調就不常開了，熱的時候開個電風扇就夠了。”
陳梅不顧底下小聲的哀怨，拿著講義就要離開教室，走到門口時忽然想到什麽，轉頭沖著柏雲喊：“班長，把空調遙控器給我。”
“以後，日頭跟下午體育課結束的時候再來拿。語文課代表已經感冒請假了，我不希望再收到因為類似的原因而請假的消息。”
班主任前腳剛踏出教室，後面的埋怨聲就壓不住了。
“草，她神經病吧！這麽熱的天，她是怎麽說出十八度的話的！還有，說的跟咱上過體育課似的啊！”
“就是，自己在辦公室吹著空調喝著茶，巴適得很，一點都不在意我們的死活。這教室過了中午跟蒸籠一樣！死暴君！”
楊鑫成話還沒說完，就看到小組長一臉怒氣的走過來，兩手毫不客氣的拍著桌子
“楊鑫成！作業寫完了嗎你！把笑笑作業還給我，我要交走了！”
“誒不是姑奶奶，老頭下午才有課，你交這麽早幹什麽。”
眼瞧著護不住作業又開始耍無賴：“不是不是，姐，姐！在寬限我一個課間，下節課！下節課我保證交！”
“你自己交去吧！”組長搶過藏在書裏的作業，一揚腦袋，走了。
旁邊的王傑剛補完作業，按上筆蓋笑的欠揍：“老楊，還沒拿下呢？”
“你滾一邊玩去！”他在組長那吃了癟，心情非常不好，一把將王傑的作業搶過來悶著氣寫起來。
陸右一側著耳朵聽熱鬧，心想這跟傳聞裏說的也不一樣。
正感嘆著小道消息不可信時，前面來人了。
是生物課代表趙雪。
她有些羞澀，目光若有似無的停留在陸右一身上兩秒後才轉頭看向柏雲，聲音這會柔的能掐出水：“班長，能不能幫我把作業送到老師辦公室一下啊？我手受傷了，擡不動。”
柏雲擡眼看著她根本不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瞬間了然，但她還有題目沒有做完於是準備拒絕。
還沒開口就被對方打斷，也許是等了一會沒等到預期中的結果，她可憐巴巴地續道：“求你了嘛，班長~之後請你喝奶茶呀～”
醞釀的話又被咽下去。她想，反正留在這裏也是多餘，於是起身。
餘下兩人你看我我看你，陸右一著眼四周，不太自然。看到那邊的柏雲要搬著一摞作業準備出去時站起來喊她：“哦對班長，你知道數學老師辦公室在哪嗎？我有一題沒聽明白。”
還沒等面前有些錯愕的人有所反應便追著她跑出去了，餘下背後看戲的姐妹們邊笑邊走過來安慰。
走廊上，他側身讓兩個追逐的同學跑過去後快步追上，很殷勤的湊過去道：
“我來幫你吧，就當是謝謝你的筆記了。”
生物老師的樓層在二樓，柏雲拒絕幾次無果，拗不過他就只能將書分出去一摞。
兩人無言的走下樓梯，朝著已經打響預備鈴的教室裏走去。
“下次，不要拿我當擋箭牌。我不喜歡。”
陸右一一楞，身邊人已經走進站在了教室門口，輕輕喊了聲
“報告。”
這節是物理課，物理老師拿著練習冊正在抄板書，聽見聲音頭也沒擡的繼續，直到陸右一也站過來，揚著聲音：“報告！”
這時她才停下來，將練習冊往桌上一撂，拍拍手上的粉筆灰端起杯子喝水：“幹什麽去了？”
“送作業。”
柏雲不鹹不淡的回答道。物理老師點點頭，又將目光落在陸右一身上，“你呢？”
“報告老師，我問題去了。”
“問題不帶書？你兩進來，把黑板上這兩題寫了再下去。”
物理老師走下講臺去接水，兩人迎著四面八方的眼神走向黑板。
柏雲倒是無所謂，她在高一時當過一段時間的物理課代表，正好也是這個老師帶的，兩個人算是認識。再加上她並不討厭物理，將這門學科學的還不錯，偶爾也能登上年級榜的第一。
就是難了陸右一，他本身這科就薄弱，公式也只是記了不會用，只能硬著頭皮盯著黑板上寥寥數語的題目歪頭皺眉，幹巴巴的杵在那不斷更換姿勢。
“歐姆定律。”
柏雲手中的粉筆不停，低低說了句。見他沒有反應又道：“I=E/(R+r)”
等到她寫完準備下去，身邊人也只是在黑板上寫了個公式，站在那裏沒有下文。
她還想說點什麽時，物理老師卻擺擺手“都下去吧。”
陸右一扔下粉筆，不好意思的沖著物理老師咧嘴笑，跟著柏雲走下去了。到了座位才松了口氣，又沒臉沒皮的側過大半邊身體低聲道：“謝謝你啊，不過我物理真不行，浪費你的好意了。”
“嗯，那題不太難，你好好聽老師說。”
柏雲已經拿筆進入學習狀態了，他也不好再說什麽，撓撓腦袋也跟著聽下去。
一上午過得很快，午休時間有將近兩個小時，直到下午兩點鐘才正式上課。柏雲中午沒有回家的習慣，於是打算等人少點再去食堂吃飯。
她將桌面收拾整齊，準備去老師辦公室去拿空調遙控器。
外面日頭正盛，滾滾而來的熱浪大有毀天滅地的形式，感覺再多呆一秒就會像停在柏油路上車的輪胎一樣立馬融化，膠著的到處都是。
然而就在她取回遙控器準備推門進去時卻突然聽到從教室裏傳來的聲音。聲線再耳熟不過：
“——陸右一，你跟趙馨玥什麽關系？”
柏雲往裏面掃過一眼，主人公被一群人圍在中間，懶洋洋的靠著桌子，嘴裏叼著根棒棒糖歪著腦袋看著說話的人。
“趙馨玥是誰？”
他反問。
“少裝，甭管你知不知道，她是我們白哥的，看好你的眼珠子，別惦記不該惦記的人。”
窗簾遮住了一半，這時她才發現，原來裏面還有不少幾個熟悉的人。
“白哥？你女朋友啊？”
陸右一目光對上李安白，笑著出聲，口中的棒棒糖被‘哢嚓’咬碎。
“不管你們信不信，我不認識什麽趙馨玥，對她也不是很感興趣。”
“但是，自己沒本事套住人家的心就少賴別人，多反思自己。”
他推開圍著的人，把棒子丟進垃圾桶裏。李安白卻耐不住了，罵了句後去揪陸右一的領子，另一邊手上的伸縮刀冒了個尖
“你丫的算個雞毛？老子做事需要你來評價？你個沒人要的孤兒，信不信老子分分鐘給你趕出學校？知不知道我是誰啊你？”
他早就打聽好了，這個陸右一媽今年剛死他爸就跑出國了，他一個人沒辦法才來投靠爺爺奶奶的。
不過是個沒錢沒勢的窮小子而已，敢跟他鬥，他就讓他後悔出生！
“勸你別不識好歹。現在，規規矩矩道歉認個錯，然後再從我們腿間爬過去，我倒是可以考慮原諒你一下，不然，今天我就能讓你死在這裏。”
哪怕處在被動地位陸右一表情變化也不大，一臉無所謂的模樣，只是身側的拳頭在握緊後又洩力松開。
他盯著眼前需要微微墊腳才能架出氣勢的人，嗤笑道：“死在這裏？”
“來來來，往這來。你知道大動脈在哪裏嗎？割那個地方比較快。”
“只是，你敢試試嗎？信不信今天你動我一根汗毛，我能把你訛的褲衩子都不剩？”
戲謔的語氣配上這張及其欠揍的表情，簡直讓人氣血止不住上湧。李安白當即炸著毛要動手，卻聽到了屋外傳來問候的聲音：
“年老師好，您來這麽早上課嗎？”
幾個人都是一怔，旁邊有人瞬間怵了，小心翼翼的開口道：“白哥，老年不好對付啊，咱要不下次…”
還沒動手，他們在氣勢上就已經輸了。縱使李安白再不甘心也沒辦法，恨恨的咬牙道：“這次算你走運，你小子別跑的。”
“不跑不跑，我等著你來給我送錢啊。”
他一手勾著領子扯回去，左手插著兜微揚著下頜，像是在看好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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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二中不要求走讀生上晚自習，放了學回到家做什麽，什麽時候睡覺全靠自覺。
不過柏雲家家教傳統又嚴格，向來是靠成績說話，只有做到頂尖才能有資格提要求。
她雖然物欲極低幾乎沒什麽想要的，但為了父母關系和諧，家庭氛圍更融洽，所以這麽多年來的成績一直保持位列前茅，甚至在那一屆的中考生裏超出第二名百來分，成為一個新的傳奇。
今天任課老師留下的作業不多，不過她對自己有硬性的每日要求，也因為習慣使然，一晃神已經是夜裏十一點多。
碎星躲在薄雲後眨著眼睛，夜裏悄無聲息。柏雲沈默的看著時鐘又跳了一分，才仰頭活動舒展有些僵硬的身體。
身後的頭發已經幹的差不多了，她正準備趴著小憩一會時手指碰到了堅硬的一角。手機安安靜靜的躺在試卷堆裏，因為常年待機已經沒電了。
剛充上電開機，消息就接連不斷地彈出來，多是一些無用的垃圾信息跟軟件的推送廣告，裏面還夾雜了一則申請。
柏雲神色一動，點開了綠泡泡，好友位有個紅點點。
是陸右一的好友驗證。
時間停留在下午放學後的十五分鐘，她抿抿唇點了同意。下一秒消息就冷不丁的彈出來
[晚上好]
[我還以為你今天不會通過了呢！還沒有睡嗎？]
[謝謝你的筆記，你的字很好看啊！]
又是這樣外向的人啊…
柏雲有點應付不來，腦海裏不由自主蹦出來另一個人。她咬著唇，撓撓後頸，猶豫著回覆：
[不客氣。]
[我手機沒電了，沒看消息，不好意思。]
[準備睡了。]
如果是別人，陸右一可能會不屑的笑出聲，認為這是一個拙劣的謊言。當今這個手機幾乎不離手的時代，怎麽可能會有人隔這麽久才同意。
但如果是柏雲的話，他莫名覺得，她是能做得出來這種事的人。
陸右一思緒飄轉，又回到課間時不經意的一瞥，那一副認真到與世隔絕的樣子。細眉微蹙，遇到不會的題還會下意識的咬筆桿。
這樣素面朝天，看著寡淡無欲，一心撲在學習上鉆研進入忘我境界的人，他見得不多。
帶著還沒完全褪去稚嫩的臉，身體也是瘦瘦小小的，脊背挺直坐姿端正到跟歌裏唱的一樣，還掛著跟年齡有些不符的黑框眼鏡。
一看就是個品質優良的好學生，是所有老師喜歡關照的對象，是家長嘴裏的別人家的孩子。
他側頭看向桌子上攤開的筆記，字跡秀麗又工整的排開，後期雖然有些亂但思路依舊很清晰。
[行，那我就不打擾你了。晚安。]
退出了聊天界面後，他看著頁面上多出來的群點了進去。正刷著群文件時，消息跳了出來
[晚安。]
雖然已經步入秋季，但北城依舊夜短晝長。
清晨裏，太陽還未出來天就已經大亮，偶爾掠過的風還是涼的，讓人不禁心曠神怡。
二中出門的一條街上有很多餐鋪，兩邊都開滿了。早晚是最熱鬧的時候，不被抓到還好，被抓到就只能站在門口吃完再進去。
大多學生都是一臉被勾了魂的模樣，食不知味的嚼著口中的食物，眼睛還是閉著的。
六點二十。柏雲推開了教室的門，裏面已經有人坐著自習了。
她輕手輕腳的走進去掩上了門，準備開始一天的事物。
班長這個活職務繁雜又容易得罪人，大大小小的一切都得她看著辦，偶爾還要收拾一下不屬於自己的職務。
將之前文科布置下來的練習冊送到老師辦公室後，教室裏已經陸續來了不少人。補作業的，收拾衛生的，喊著交作業的課代表，鬧鬧哄哄的填滿整間教室。
柏雲側身進了座位，桌面上自己的筆記被安安穩穩的放著，而她的同桌正埋在雙臂裏假寐。
頭發淩亂無章的蓋住那雙漂亮的眼睛，幾縷翹起的頭發彰顯了清早的匆忙，看樣子是還沒太適應。柏雲也沒喊醒他，只是動作更加輕緩了，直到各組小組長下來收作業。
班主任陳梅掐著點出現在門口，環視了一圈因為她的出現而安靜不少的教室，招招手將柏雲喊出去。沒過一會，兩人又一同走了進來。
她拍拍手，“語文課代表請假了，班長準備一下帶讀。”隨後轉身離開了教室。
靠窗的人看到她離開後轉頭小聲示意，屋內沈寂的氣氛瞬間放松下來，後排的幾個更是把作業擡到桌面上悶頭狂補。
“大家把書翻到《論語》十二章，子曰…”
“誒，誒！”
陸右一正低頭跟著念呢，背後就傳來小聲地呼喚“同學！你回頭！”
他轉頭看過去，丁森正拿書擋著自己半張臉，抻著脖子叫自己
“咋？”
“你作業寫沒寫？就昨天那個數學習題，老頭說太快我沒聽清。”
“寫了啊。”
後者似乎料到一般嘿嘿一笑：“借我看看唄哥。”
陸右一坐好，反手將作業本遞出去，什麽話也沒說。對方接過本子後似乎還不滿足，更加大膽的半邊身體都探出去：“兄弟，找找空調遙控器唄！應該就在班長桌洞裏。”
陸右一擡頭掃了眼時鐘，剛準備開口突然撇到門口熟悉的身影，丟下一句“老師來了。”轉回了頭。
前兩節課是班主任的語文課，陳梅是出了名的急性子。不僅在生活裏處處著急，就連上課都比別的班早個不止一星半點，因而得名外號“風火梅”。
同樣也是因為班主任的原因，對待學生跟對待自己一樣嚴格，掉隊一個懲罰全班。大家有時候會私底下暗暗叫她暴君，而可憐的高二五班則是可憐的小老百姓，只有被壓榨的份。
所以在這兩節課裏大家都是抖著精神，提著耳朵強迫自己聽進去那些枯燥乏味的知識，生怕有一點怠慢惹怒了這位“暴君”。
鈴聲響起，後排學生已經快要按耐不住自己崇尚自由的心了。而她好像也是看出來了一樣，手中的書本合上被一把拍在了桌面上，震起不小的粉筆灰塵。
“我說個事啊。最近天氣轉涼了，再加上經常有人跟我反應空調溫度太低，冷的發抖，空調就不常開了，熱的時候開個電風扇就夠了。”
陳梅不顧底下小聲的哀怨，拿著講義就要離開教室，走到門口時忽然想到什麽，轉頭沖著柏雲喊：“班長，把空調遙控器給我。”
“以後，日頭跟下午體育課結束的時候再來拿。語文課代表已經感冒請假了，我不希望再收到因為類似的原因而請假的消息。”
班主任前腳剛踏出教室，後面的埋怨聲就壓不住了。
“草，她神經病吧！這麽熱的天，她是怎麽說出十八度的話的！還有，說的跟咱上過體育課似的啊！”
“就是，自己在辦公室吹著空調喝著茶，巴適得很，一點都不在意我們的死活。這教室過了中午跟蒸籠一樣！死暴君！”
楊鑫成話還沒說完，就看到小組長一臉怒氣的走過來，兩手毫不客氣的拍著桌子
“楊鑫成！作業寫完了嗎你！把笑笑作業還給我，我要交走了！”
“誒不是姑奶奶，老頭下午才有課，你交這麽早幹什麽。”
眼瞧著護不住作業又開始耍無賴：“不是不是，姐，姐！在寬限我一個課間，下節課！下節課我保證交！”
“你自己交去吧！”組長搶過藏在書裏的作業，一揚腦袋，走了。
旁邊的王傑剛補完作業，按上筆蓋笑的欠揍：“老楊，還沒拿下呢？”
“你滾一邊玩去！”他在組長那吃了癟，心情非常不好，一把將王傑的作業搶過來悶著氣寫起來。
陸右一側著耳朵聽熱鬧，心想這跟傳聞裏說的也不一樣。
正感嘆著小道消息不可信時，前面來人了。
是生物課代表趙雪。
她有些羞澀，目光若有似無的停留在陸右一身上兩秒後才轉頭看向柏雲，聲音這會柔的能掐出水：“班長，能不能幫我把作業送到老師辦公室一下啊？我手受傷了，擡不動。”
柏雲擡眼看著她根本不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瞬間了然，但她還有題目沒有做完於是準備拒絕。
還沒開口就被對方打斷，也許是等了一會沒等到預期中的結果，她可憐巴巴地續道：“求你了嘛，班長~之後請你喝奶茶呀～”
醞釀的話又被咽下去。她想，反正留在這裏也是多餘，於是起身。
餘下兩人你看我我看你，陸右一著眼四周，不太自然。看到那邊的柏雲要搬著一摞作業準備出去時站起來喊她：“哦對班長，你知道數學老師辦公室在哪嗎？我有一題沒聽明白。”
還沒等面前有些錯愕的人有所反應便追著她跑出去了，餘下背後看戲的姐妹們邊笑邊走過來安慰。
走廊上，他側身讓兩個追逐的同學跑過去後快步追上，很殷勤的湊過去道：
“我來幫你吧，就當是謝謝你的筆記了。”
生物老師的樓層在二樓，柏雲拒絕幾次無果，拗不過他就只能將書分出去一摞。
兩人無言的走下樓梯，朝著已經打響預備鈴的教室裏走去。
“下次，不要拿我當擋箭牌。我不喜歡。”
陸右一一楞，身邊人已經走進站在了教室門口，輕輕喊了聲
“報告。”
這節是物理課，物理老師拿著練習冊正在抄板書，聽見聲音頭也沒擡的繼續，直到陸右一也站過來，揚著聲音：“報告！”
這時她才停下來，將練習冊往桌上一撂，拍拍手上的粉筆灰端起杯子喝水：“幹什麽去了？”
“送作業。”
柏雲不鹹不淡的回答道。物理老師點點頭，又將目光落在陸右一身上，“你呢？”
“報告老師，我問題去了。”
“問題不帶書？你兩進來，把黑板上這兩題寫了再下去。”
物理老師走下講臺去接水，兩人迎著四面八方的眼神走向黑板。
柏雲倒是無所謂，她在高一時當過一段時間的物理課代表，正好也是這個老師帶的，兩個人算是認識。再加上她並不討厭物理，將這門學科學的還不錯，偶爾也能登上年級榜的第一。
就是難了陸右一，他本身這科就薄弱，公式也只是記了不會用，只能硬著頭皮盯著黑板上寥寥數語的題目歪頭皺眉，幹巴巴的杵在那不斷更換姿勢。
“歐姆定律。”
柏雲手中的粉筆不停，低低說了句。見他沒有反應又道：“I=E/(R+r)”
等到她寫完準備下去，身邊人也只是在黑板上寫了個公式，站在那裏沒有下文。
她還想說點什麽時，物理老師卻擺擺手“都下去吧。”
陸右一扔下粉筆，不好意思的沖著物理老師咧嘴笑，跟著柏雲走下去了。到了座位才松了口氣，又沒臉沒皮的側過大半邊身體低聲道：“謝謝你啊，不過我物理真不行，浪費你的好意了。”
“嗯，那題不太難，你好好聽老師說。”
柏雲已經拿筆進入學習狀態了，他也不好再說什麽，撓撓腦袋也跟著聽下去。
一上午過得很快，午休時間有將近兩個小時，直到下午兩點鐘才正式上課。柏雲中午沒有回家的習慣，於是打算等人少點再去食堂吃飯。
她將桌面收拾整齊，準備去老師辦公室去拿空調遙控器。
外面日頭正盛，滾滾而來的熱浪大有毀天滅地的形式，感覺再多呆一秒就會像停在柏油路上車的輪胎一樣立馬融化，膠著的到處都是。
然而就在她取回遙控器準備推門進去時卻突然聽到從教室裏傳來的聲音。聲線再耳熟不過：
“——陸右一，你跟趙馨玥什麽關系？”
柏雲往裏面掃過一眼，主人公被一群人圍在中間，懶洋洋的靠著桌子，嘴裏叼著根棒棒糖歪著腦袋看著說話的人。
“趙馨玥是誰？”
他反問。
“少裝，甭管你知不知道，她是我們白哥的，看好你的眼珠子，別惦記不該惦記的人。”
窗簾遮住了一半，這時她才發現，原來裏面還有不少幾個熟悉的人。
“白哥？你女朋友啊？”
陸右一目光對上李安白，笑著出聲，口中的棒棒糖被‘哢嚓’咬碎。
“不管你們信不信，我不認識什麽趙馨玥，對她也不是很感興趣。”
“但是，自己沒本事套住人家的心就少賴別人，多反思自己。”
他推開圍著的人，把棒子丟進垃圾桶裏。李安白卻耐不住了，罵了句後去揪陸右一的領子，另一邊手上的伸縮刀冒了個尖
“你丫的算個雞毛？老子做事需要你來評價？你個沒人要的孤兒，信不信老子分分鐘給你趕出學校？知不知道我是誰啊你？”
他早就打聽好了，這個陸右一媽今年剛死他爸就跑出國了，他一個人沒辦法才來投靠爺爺奶奶的。
不過是個沒錢沒勢的窮小子而已，敢跟他鬥，他就讓他後悔出生！
“勸你別不識好歹。現在，規規矩矩道歉認個錯，然後再從我們腿間爬過去，我倒是可以考慮原諒你一下，不然，今天我就能讓你死在這裏。”
哪怕處在被動地位陸右一表情變化也不大，一臉無所謂的模樣，只是身側的拳頭在握緊後又洩力松開。
他盯著眼前需要微微墊腳才能架出氣勢的人，嗤笑道：“死在這裏？”
“來來來，往這來。你知道大動脈在哪裏嗎？割那個地方比較快。”
“只是，你敢試試嗎？信不信今天你動我一根汗毛，我能把你訛的褲衩子都不剩？”
戲謔的語氣配上這張及其欠揍的表情，簡直讓人氣血止不住上湧。李安白當即炸著毛要動手，卻聽到了屋外傳來問候的聲音：
“年老師好，您來這麽早上課嗎？”
幾個人都是一怔，旁邊有人瞬間怵了，小心翼翼的開口道：“白哥，老年不好對付啊，咱要不下次…”
還沒動手，他們在氣勢上就已經輸了。縱使李安白再不甘心也沒辦法，恨恨的咬牙道：“這次算你走運，你小子別跑的。”
“不跑不跑，我等著你來給我送錢啊。”
他一手勾著領子扯回去，左手插著兜微揚著下頜，像是在看好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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